貯木場,就是堆放木材的地方,它曾經變成籃球場,如今又改為停車場。望著停車場,昔日堆積如山的木材,集材機『寬啦寬啦』的聲音,又出現腦海也在耳邊響起,開啟了我的千頭萬緒。貯木場像是林場巨人的胃,每天得接納從山上運來的原木,進進出出的原木列車,幾乎成為我的生活的一部分,也讓我儼如林場的免費監工。當工人卸下固定在車身的鉚釘和鋼纜繩索後,只待鶴嘴鉗一推,『轟隆---隆』的,原木自高處順勢而下,滾入木材堆中,隨地躺在貯木場內,靜候買主選購,也許數天,或許幾個月。

 

 

 

    原木是林場的經濟命脈,當然享有全林場最好的地理位置。我家後面是火車月台,貯木場就在月台的另一邊。堆滿木材,像座人造木材小山,想不見它都難,小時候,望著集材機的鋼纜繩,就能將笨重的原木吊起懸在半空中,看得我兩眼直視,半天也回不過神,接著將原木放在大台車上,等著運到外地換Money。集材機的動力,在於它有一座比火車更大的蒸氣鍋爐,這也是整個林場最溫暖的地方,只要爐門一開,通紅的熊熊大火,站在10公尺外,仍然感受它熱力十足。紅桃大哥是集材機的助理手,長年穿著汗衫短褲,認真鏟著煤塊往爐火裡丟,寒流來時,照樣弄得汗流浹背。

 

    紅桃大哥,本名叫什麼,並不重要,我們只知道,大人們都喊他紅桃。聽說紅桃想結婚時,託人提親,媒人大言不慚的對女方說,紅桃是全林場最重要的人物,沒有他整個林場動不了,聽得女方芳心大悅,二話不說就點頭答應了,順利的完成了婚事。這件事,往後成了林場大人們茶餘飯後的話題,如今我們舊識相聚,提到此事,常會莞爾一笑。其實,鄰近村子的姑娘,在挑選對象時都以嫁作林場媳婦為首選,因為林場的經濟生活寬裕,早上送孩子上學、先生上班後,家裡略為打掃,再梳妝一番,提著菜籃到魚菜部買菜兼聊天,一天只為孩子丈夫忙三餐,如此輕鬆過日子,誰都喜歡。

 

 

    冒煙的蒸氣,推動機器,『汽、汽』聲,響個不停。『運轉手』專注的看著站在貯木場的搭擋,彼此很有默契的配合,操作起來總是得心應手,他將鋼索一會兒收、一會放的,同時將滑輪滑向指定地點,再緩緩放下。工人會將吊鉤牢靠的勾住緊緊捆在一起的原木,示意運轉手一點一點的收起鋼索,慢慢嘗試著吊起來,當木頭一離開地面,找到平衡支點,感覺牢固安全時,工人便將手中的紅旗一揮,集材機的運轉手,立即推動打擋,讓機器轉輪,快速捲起鋼索,吊在半空中的原木,隨著滑輪的移動,滑向在鐵軌上等它的大台車。隨後三、五工人,動作劃一的湧上,用手中的『支魯』,一種像鶴嘴的尖嘴撬,熟練的找到定點,引著笨重的的木頭,巧妙的、輕輕的安放在台車上。這些過程,不能有任何閃失,因為人命關天,我經常沉醉在他們的專注過程裡,讚嘆他們的精準和百分之百默契,整個過程讓我百看不厭,而且倒背如流。

 

 

    工人們每天在木材堆裡東挑西選,被看上的原木,在無情的集材機運作下,將它高高舉起,又輕巧的放上台車,準備運往花蓮港口。為了運送安全,原木之間釘上約1公尺大鉚釘,再來個五花大綁。成列成串的原木台車,蓄意待發,『檢尺』大師,雙腳一蹬跳上車,一邊唸著原木的『身分字號』,一邊核對貨號,『OK』時就輕輕一槌,放行了!整列原木台車,在柴油車頭的牽引下,駛出眝木場,也揮別林田山。

   

 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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