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點30分帕處又來關心我們,並說天氣特好。和高山症奮戰一整夜後,看起來大家都沒事,只是精神不濟,想賴床補點睡眠,偏偏被樓下竄上來的炊煙弄得氣悶,只好趕緊離開溫暖的被窩。藏屋的睡房都在2樓,走道旁的廁所有門,它是使用木樁作支架的懸空隔間,地板中間挖了個樹葉狀的茅坑,蹲在上面辦事很不習慣,往下看正是屋後的草地,一有排泄物就直衝下去。宋大哥年紀大,夜裡勤跑廁所,比較不能適應這樣的設備,手電筒在這時候發揮最大功能,可以避免踩錯地方,防止發生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慘劇。

    三個女主人,一大早分工合作,有的打掃庭院,有的擠牛奶。牧區的藏民總有做不完的差事,事情唾手可得,他們沒有電視可看,沒有任何娛樂和消遣,過的是但求溫飽的生活,早餐就是一碗糌粑粉配酥油茶而已。藏民的血液裡少了一股雄心大志,不像我們具有『生活的目的,在增進人類全體的生活。生命的意義,在創造宇宙繼起的生命』的偉大情操。要駝載我們的馬先來2匹,隨後又趕來4匹,主人逐一餵飽牠們糧秣,替牠們披掛馬鞍,有那麼一點蓄意待發的架勢。

    雖然天空放晴,空氣中仍瀰漫著寒意,我們在屋外水管旁簡單漱洗,用涼水提振精神。領導以她的經驗,一再告誡我們,在高海拔地區,動作要慢條斯理的,凡事急不得。經過徹夜折騰,她打算放棄今天的攻頂行程,如果情況再不改善,有可能自己先回深圳,讓我們3位男士繼續未完的志業。隨著天晴,空氣中含氧量增加,大家紛紛打起精神,鼓起勇氣,領導也不再悲觀,躍躍欲試,9點終於跨上經過主人挑選,狀況最佳的4匹馬背,浩浩蕩蕩的出發。

    拉馬的除了帕處、男主人,還有帕處的女兒和小妹,這種利益的分配,還蠻合理的,這就是帕處的智慧。帕處有個好脾氣,對於客人的意見從不反駁,他總是說『好嘛!好嘛!』讓客人感覺窩心,不好意思堅持己見。我不知道2位大哥有騎馬經驗嗎?我第一次上馬背,除了新鮮,還是有點膽怯,兩手緊抓著馬鞍的突起物,屁股不敢亂動,深怕下錯指令,滾下馬背來個四腳朝天,豈不貽笑大方。稍後,等摸熟馬背上的慣性動作,膽子大些也不緊張了,才有能力邊走邊照相,騎在馬背上的感覺,事後回想起來真是趣味無窮。  

    在平地騎馬,走了將近半小時,然後拐向一條小河,有一座木橋橫跨河上,跨河的4根木柱擺放不平整,不方便騎馬過橋,我們被要求下馬,徒步過橋,再上馬背。一個藏族小姊姊帶2個小弟弟,蹦跳著走過木橋,孩子們洋溢著天真無邪的表情,和我們錯身而過。山坡悄悄的緩升,我們沒特殊感覺,但可累壞馬兒和拉馬的,胡兄體位較重,他的馬最愛搞怪,在陡坡每走30步,會自動停下來喘氣,拉馬的是帕處的妹婿,經他大聲吆喝,馬兒才不情願的往前走,這狀況不斷的重演,直到登上山頂。我騎在馬背上,雙腿正好靠著馬肚,約略感覺到馬兒辛苦的喘息,這就是『善馬被騎、善人被欺』的寫照。

    在馬背上,偶一回頭,山谷裡的房子越來越小,最後看不見了。我和領導的拉馬者是帕處的小妹和女兒,她們經驗少,體力又不及男人,為了賺這辛苦錢,硬拖著疲累的身體陪我們上山,看得讓人心疼和不捨。進入急升坡之前有一平台草地,方便休息後攻頂,我們下來忙著拍照,她們累得往草地上一躺,真的很累。當你發現沿途草地上,鋪著稀稀落落的白雪時,就是啞口快到了,逾接近啞口心情逾是激動,有一種說不出的興奮。

    12點踏上隆慶馬啞口,此地海拔4560公尺,山雖高卻沒人擔心會有高山反應,因為昨晚的奮戰,證實已經獲得免疫。啞口有部份積雪尚未溶化,稜線上飄揚著經幡,4匹馬拉到背風面的斜坡牧草,整個山谷灰茫茫一片,但霧氣聚散總是來去自如,放眼望去,對岸的群山猶如披著白紗的新娘,溫柔撫媚中還藏著幾絲柔情。帕處指著10點鐘方向,說那就是貢嘎山。大家拿起相機忘情的拍照,不知覺的跟著美景緩步移動,踩過數不清的積雪和雜草,等到以為最靠近貢嘎山時,才發現距離貢嘎山還是好遠。

  

    我們以麵餅充饑,午後的氣候變化多端,貢嘎神山的主峰若隱若現,和我們渴望的心玩起迷藏,它越是神秘,越讓人感到不可一世的神聖,對它更加敬畏。帕處說左側的牧七谷,是冬季草場,牧民會在冬天趕牲畜到這裡過冬。13點開始出現濃霧,視線明顯變差,眼看轉晴的機率不高,只好不很甘心的準備下山。藏民流傳這樣一句話,『上坡不抽菸、下坡不騎馬』,這是他們的經驗,這道理我們可以接受,只是拉馬的速度之快,3步做2步的一下就不見蹤影,情理上有點說不過去。

    我不急不徐的穿梭在矮灌木叢之間,順道去拜訪雪狐的家。下到半山腰,碰見一群人馬,人走路、馬駝物,他們準備翻過啞口到谷裡的避難屋紮營過夜,這是年輕人的遊戲,我們玩不來。宋大哥的腳程快,領導緊跟在後,他們的背影逐漸變小,轉幾個彎就不見了。我沒刻意趕路,卻一直看不到胡兄追上,想是拍照忘了時間,還好有帕處殿後陪伴。但是等久了感覺不對勁,接著聽到帕處的吼叫聲,我想回頭找他們,他們擺手叫我不用上去,原來是胡兄因下坡蹬腳,膝蓋承受不住,想吼叫一匹馬來載他,但始終不見回應。

    經過一大段時候,山下的人發現不妙,差遣2匹馬回頭來載我們,為此帕處在我面前裝模作樣的發了一點牢騷,因為沒在他妹婿前發牢騷,所以說是裝模作樣,當然我也客氣的要他息怒。下山的第一間藏屋,是帕處哥哥的家,先下山的都在屋裡等候,火塘邊坐著一位老喇嘛,是帕處的爹,在帕處18歲時剃髮出家,他還有一位弟弟也出家了。吃了一碗糌粑,嚐一口酸奶,是真的酸,正要告辭,老天竟然下雨,穿雨衣騎馬,褲子很快溼透,兩手緊抓馬鞍,又冷又濕又凍的,這段回程馬好辛苦。

    趕緊進屋在樓下火塘邊取暖,烤熱身體和衣服。司傅歐水永除了旅遊,還搞兩台碎石機,自己當老闆,現階段藏區到處都在建設,生意應接不暇。他知道我們是林先生的故鄉人,他說始終不明白,中國和台灣統一為啥要美國同意?我們回說,那是大人的事,小孩不談這些。晚餐仍然煮麵條,屋外還是有雨,睡前鬆動床邊的木窗,希望能透些冷空氣進來,彼此祝福一覺到天亮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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