旭東亭雖然不是林田山的最高點,但它絕對是林場的制高點。它居高臨下,林場的大辦公室就在腳下,遠處蜿蜒的萬里溪好像一條遊龍,在陽光下閃閃發光,更遠的東海岸山脈,就是太陽東昇的地方,亭子背後的山群,像一隻張翅的大蝙蝠,庇護著我們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   坐在涼亭上,陣陣涼風,白天是我們小孩的最愛,晚上卻變成大人們互道心情的好去處。高聳的涼亭,是多少人交織美夢的地方,但我少小離家,小學畢業後,就上花蓮唸書,接著到台北工作。旭東亭有股莫名的力量牽引著我,每次返鄉,都會拾級而上,除了它是我每天上學必經之地,涼亭腳下壘起的石壁,對別人來說是不起眼的石牆,但它卻封住我與父親的記憶。亭下的鐵道,是原木從山上下來的轉運站,也是上山工作的乘車處,如今全新的面貌,再也發揮不了功能了。

 

 

 

 

    我的父親胡沐祥,常年守候林場最前線的山林,木材砍到哪裡,運材的『流籠』就架在那裡。大哥說,第二次世界大戰,日本戰敗投降,所有的日本人全部撤退,原本留下2位日籍技術人員,一位是場長明石先生,協助林場業務正常運作,另一位是負責山林索道技術,但這位先生說,索道有胡沐祥,一切搞定,他就回日本去了。就這樣,父親立刻由工人跳升運材股股長,父親唸書不多,但珍惜被肯定,留守山林的意志更堅定。他常常數週半個月才下山一次,回來享受天倫之樂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   從我4、5歲開始有記憶,到8歲為止,短短幾年中,只要得知父親下山休息,一定火速衝上旭東亭,倚者石牆,期待的盯著每一部從溫泉下行的台車。許多林田山的人,會眷戀旭東亭的晚風和居高的美景,唯獨我懷念倚立的石牆和消失的鐵道,那『喀啦喀啦------』台車交織的天倫夢,永遠存在我的心頭。父親每次看到我,就用大大的手牽著我小小的手,有一股暖流貫串全身,神奇的是父親都會從口袋掏出1毛錢,放在陪我去的張金鳳的手裡,2毛錢,放在我的手心中,感覺溫溫的、暖暖的,我珍惜它,緊緊的握了好久。直到『柑仔店』前,再也禁不起誘惑,買兩顆裹了糖粒的糖球,大大的、甜甜的、硬硬的,鼓滿了圓嘟嘟的嘴,在嘴裡小心的轉了轉,吸住快流出來的糖水,才滿足的跳回家。這是等待的犒賞,它是永恆的,也是深刻的。只是甜美的時光並不長久,在我8歲那年,父親意外殉職在他熱愛的職場,從此我盼不到父親回來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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