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間道

    馮先生可是將我們當貴賓看待，有意思結交我們幾個打從福建來的朋友。一早，他來銀興賓館，關心早餐想吃什麼，還領著我們到一家餐館，點了越南美食，1人3卷河粉，外加1碗韭菜油湯，所費不多，挺便宜的。

    我們想走一趟恩城，隨手招來一部摩托改裝車，司傅說他的車子只能在縣城跑，南門汽車站才有往恩城的巴士可搭，他只載我們到南門。去恩城的小巴，每人4元，未坐滿7人，司傅不肯開車，等湊齊人數，偏偏有個男老師，想買烤鴨回鄉下，大家就在車上等他，經過好長一段時間，男老師才帶著烤鴨上車，車內頓時香氣四溢，那烤鴨香味實在叫人受不了。恩城鄉在大新縣城西南邊13公里處，車子在鄉間小道奔馳，一路風光明媚，很少碰到其他車輛，9點半總算到達恩城。

    起床前，下過一陣小雨。早餐在路邊攤簡單吃了麵食，就迫不及待想去德天瀑布風景區。門票80元，老人沒優待。景區內的德天山莊有住宿，但僧多粥少，不容易訂到。進景區才走幾步路，聽到一陣陣轟隆的鳴聲響徹雲霄，吵雜喧囂的聲音，持續不斷的由遠而近，像似魔音傳腦。等到瀑布出現眼前時，見到那磅礡壯觀的氣勢，一時之間對心靈產生的震撼，無法用言語形容。

    問靖西有什麼好玩或值得一遊的地方？當地人異口同聲，通靈大峽谷不錯。一般人的觀念，通靈就是與神鬼靈界互通消息，這大峽谷與通靈扯上什麼關係，就讓人好奇。起床後，下過雨的街道溼滴滴的，這場雨把燠熱的靖西，淋出一些涼意。在南客運站，我們搭上8點的班車，指名到通靈大峽谷，車資1人7元。9點左右，司傅說到了，在路邊放我們下車，我們試著往房屋群聚的方向前進，路邊豎立一塊木匾，是古龍山峽谷群風景區的簡介，通靈大峽谷還只是其中一部份。 

    我們想去富寧，但聽說往富寧的班車很不穩定。天還沒亮，大概5點30分吧！起個大早，盥洗完畢，為了怕買不到票，我逕自扳開樓下大門，走到對街的客運車站，想搶個好位置，結果白跑一趟。客運站的售票大廳門窗深鎖著，臉貼玻璃往裡面瞧，烏漆巴黑的一片，一點動靜也沒有，街上除了幾盞暈黃的路燈外，顯得死氣沉沉。直到6點鐘，才有一位穿制服的小姐，騎腳踏車過來，打開正中間大門，大廳的燈總算亮了，準備開始營業，只是沒見客人上門。我問了售票員，得到的答案是，往富寧的車還沒進站，不能售票。

    早晨的陽光幾乎把天空的陰霾掃空。還躺在床上，就感覺右邊的屁股奇癢無比，翻開褲子一瞧，不得了，原來是昨兒夜裡，被躲在床墊裡的蟲，叮咬了8個傷口。羅平多雨，空氣中夾帶大量溼氣，可能床墊沒機會在陽光下曝曬，因此變成蝨蟲的溫床，加上我的體溫燥熱，自然被列為優先攻擊的目標。這種天氣蚊子也多，昨晚小男孩主動給了幾片蚊香，還好點了蚊香，蚊子才不敢作怪。屋外的3條狗，不知誰家的，吠了一整夜，宋大哥說，這叫小樓昨夜又東風、只是一夜狗全瘋。

    昆明火車站前人潮洶湧，有的走向火車站，有的站在路邊等公交車，這裡的人沒有排隊的習慣，公交車也沒精準的停靠點，車子一來總見人推人，擠成一糰亂。我們拖著行李閃過人群，好不容易鑽進南窯汽車客運站，搭上9點開往羅平的長途客車。一出市區，鄉下的二層樓紅磚瓦房，在一片綠樹碧草襯托下，非常醒目，我喜歡這樣的田園居家環境。領導好幾次提到石林景區，可能是個人觀感不同，從網路上看來的照片，不過是聚落一大片灰色的石頭而已，實在引不起我的興趣。10點30分，一過石林收費站，公路兩旁散佈零星的灰色石頭群，但規模不大。

     7點整，中巴準時到客棧門口來接我們，從古城往昆明的旅客共有11位，車子很快到達下關，先放5人下車，讓他們轉搭路邊的大巴，並且馬上出發。我們則被載入客運站，遞補另外一部大巴的空位， 4個人被拆散，沒辦法坐在一塊。下關是大理新城，一個現代化都市，高樓大廈林立，已經看不到白族的文化風貌，實在有點可惜。8點20分大巴終於駛離下關，川藏滇一路走來，這還是第一次搭乘冷氣空調車。

    睡過了頭，賴到8點才起床，院子裡的地板溼答答的，像是下了一整個晚上的雨。早上安排逛古城，才跨出客棧，發現不遠處有賣喜洲破酥粑粑的店鋪，我們好奇的走進屋裡，看到工作台上，放著一大堆發酵過的麵糰，女老闆每次捏一塊麵糰，甜的口味包砂糖膏，鹹的口味包蔥花和椒鹽，動作乾淨俐落，一盤6個粑粑很快成形，再塗抹一層黃油，整盤送入烤爐裡，經過幾次翻轉，約3分鐘就烤熟。買了剛出爐的甜粑粑，拿在手上還熱氣蒸騰，管它燙不燙，便迫不及待的往嘴裡放，咬起來香脆可口，這可是今天的早餐。

    往大理的車班很多，所以沒有事先買票。麗江汽車站離住宿的客棧很近，我們依照服務生指示的方向，拖著行李一路過去，然後穿過路邊的農牧市場就到車站。汽車站在古城的東側，這裡的出入口不很明顯，一般旅客只曉得北邊有水車的入口是正門，前天我們從香格里拉過來，就在這兒下車，再改搭公交車前往北邊入口。大理在麗江的南邊，兩地相隔176公里，車票39元。10點出發，感覺路況比香格里拉到麗江的好一點，但是沿途景色平淡無奇。

    雲南麗江海拔2400公尺，自古就是茶馬古道重鎮，麗江古城居中扮演重要角色，原住民納西族人，有自己的語言和文字，信仰東巴教，東巴文字是現今世界上唯一活著的象形文字。古城以四方街為中心，街弄巷道向四面八方放射擴散，我們住的客棧就在附近，有水車、許願風鈴的入口，則在四方街北邊。早晨醒來，我們迫不及待的去逛古城，走出客棧，左轉右轉都不重要，任何一條巷道對我們都具同等魅力。古城的民居，多是磚木結構的灰瓦屋子，有些木柱門窗，採用鏤空雕刻，整體裝扮得古色古香。

    香格里拉到麗江178公里，大巴每小時一班，票價35元。在客運車站，碰到前天載我們去白水台和碧塔海玩耍的司傅，今天氣候陰濕，旅遊生意可能不太好做。我們搭上9點的班車，天空霧濛濛一片，如此天氣，原野之間靜悄悄的，藏民都躲在家裡避寒，很少外出活動。轉進小中甸客運站，站務員遞來表格讓司傅簽證報到，這一站沒人上車。然後，車子開在寬廣的平原上，這種二級公路的路況良好平順，遠處幾座小丘，地形風貌特殊，美的景色在班車快速奔馳下，總是稍縱即逝。

    香格里拉自有它的迷人之處，我們決定續留一天，仍舊住在戶外客棧。由於連續2天沒睡好，打算今天睡到自然醒，但客棧門前就是停車場，天亮後汽車喇叭聲和沸騰的吼叫聲，讓我們想多睡一點都不容易。8點醒來，精神還不錯，賴到9點才甘願起床。停車場陸續進來幾部遊覽車，高舉旗子的導遊帶領遊客參觀古城，商家為了吸引顧客上門，播放的音樂或歌曲，音量都放到極大，深怕有人沒聽到。

    累了只能半睡半醒的，隨車左右搖晃，屁股疼到醒來，發現眾人皆睡，唯司傅獨醒，還好有上弦月相伴，不會寂寞。清晨3點10分，駛進點著燈火的廣場，在大山汽車旅館吃晚餐。車老大幽默的說，晚餐、早餐一塊吃吧。大概是餓過了頭，吃飯的旅客不多，我們也不餓，取了點熱水溫潤腸胃就夠了。半夜的戶外有涼風，比起車內舒服許多，空氣也新鮮。黎明之前幾乎都在山區環繞，有些地方有路燈，看清楚車子跑在柏油路上，心情就比較踏實。當天色微亮，6點30分經過掛有經幡的啞口，往下瞧，是一片山谷中的大平原，那帕海大草原，房屋散落在草原之間，這肯定就是香格里拉了，它以前的名字叫中甸。芒康到香格里拉410公里，一般行車11個小時，我們卻跑了將近24個鐘頭。

    昨天晚上11點半，剛熄燈準備就寢，房門卡的一聲，沒預警的被打開。旅館老闆陪同2名員警一男一女，說是臨檢，口氣還算溫和，看過證件，弄清楚是台灣來的老先生和老太婆，再也沒問什麼，要我們安心睡覺。半個鐘頭後，陸續有人進住，因為隔音效果不好，晚到的客人似乎喝多了酒，不但講話聲調高亢，幾次進出房間，都使勁把門拉上，碰碰聲不絕於耳，我躺在床上眼皮沉重，卻被吵得無法入睡，整夜恍恍惚惚的，一直拖到清晨4點，情況才算有所改善。

    八宿縣城就那麼一條街，兩次到這裡都只過夜，匆匆一瞥沒留下特別印象。今天的全部行程大約360公里，會先路過邦達，再繼續318國道朝左貢方向前進，最後會在芒康落腳。7點啟動車子出縣城，剛開始還見到幾戶莊稼，麥田裡黃澄一片，麥穗高過牆頭，正是收割季節。順著灰褐色的江邊而下，朝陽神秘的投在寸草不生的山谷，我們試圖找出幾天前在附近發生過的車禍痕跡，但遍尋不著。車子幾乎是瘋瘋癲癲的跳著前進，8點10分通過有武警駐守的怒江隧道，接下來，一路都是漫長灰濛濛的峽谷。

    拉薩市區老舊的房屋幾乎拆光，眼前盡是3至4層石砌樓房，與過去比較，如今的拉薩已經蛻變成一個現代化的新興城市。發達的觀光旅遊事業，豐富了藏民的荷包，也改變了藏人的價值觀念，對生活水平的自我要求更加嚴謹，都市人晚睡晚起的習慣倒是學得很快。不過，年輕一代的崛起，使整個拉薩更有活力，街道上公交車絡繹不絕，帶動人潮川流。也因為教育，讓年輕人比上一代更謙卑有禮，壞的行為無形中逐漸消失。

    我們決定續留拉薩一天，一早想去參觀大昭寺和八角街，根據地圖標示的方向，左彎右拐的。雖然對路況不很熟悉，但是一點也不緊張，我們抱持這樣的態度，反正人潮往哪走，大昭寺就在哪邊，跟著去絕對沒問題。快到大昭寺的外圍路口，連續有幾家賣牛肉的鋪子，我們穿過大型牌樓底下，裡面見到幾間清真飯館，在紅色大門緊閉的『西藏拉薩清真大寺』門前的空地上，聚集許多阿拉子民，他們頭戴白帽，悠閒的四處站立，彼此很少交談，在等待什麼似的。我想，可能是做禮拜的時間快到，大家正等著大門敞開吧！

    雖然中巴準時在8點出發，但是乘客中有位中年人要求司傅，先繞到八一郊區尼洋河畔的西藏大學農學院，去載他的老婆和女兒，還有幾件行李，因為她們3個人昨晚在農學院過夜，此趟是專程來接女兒回湖北老家過暑假。八一到拉薩407公里，柏油路面的公路既平又寬，剛離開八一鎮，路旁的水果攤，賣的貨色多了幾樣，除了小玉西瓜，還有黃香瓜，司傅買了兩袋，共4粒西瓜，說是為交警帶的，意思是路上違規被逮到時，準備打通關係用的。除此之外，全車只有哈爾濱來的一對老夫婦，買了一粒西瓜。

    記得青年旅舍曹老闆說過，今天可以帶我們去波密往墨脱24K處走走，那兒有喇嘛廟、有湖泊，風景極佳，是拍照的好地方。如果去不成，他也會想辦法弄部車，送我們前往八一。波密的早晨，山腰很多霧氣，地層表面濕潤，夜裡肯定下過一場小雨。連續3天都在徒步健行，包括然烏湖邊的公路、米堆冰川、卓龍溝生態保育林區，導致上下樓小腿會痠痛，走在平地則無大礙。用過早餐，回到旅舍，還是不見曹老闆蹤影，屋外又下著雨，24K不想去了，直接拉著行李去縣城的中心廣場找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