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間道

    東巴文字畫是將東巴文字刻在木板上，似畫又似字的，他們在厚重的木板上刻出秀麗的花紋，黑底襯紅或藍配黒，曲線流利的東巴象形文字，亮麗不俗，盡是些心心相印、馬到成功的吉祥話，讓人看得心花怒放，愛不釋手。小東巴是慧中去年在麗江認識的朋友，他有名有姓，只是大家都沒去記它，他是納西東巴教祭司傳人的孫子，大陸文革時期祭祀遭中斷，最近發展觀光需要，傳統的文化祭祀活動又被挖出來，小東巴才有王子復仇的氣勢，重新拾回家族本業，平日和老婆在麗江古城雕刻東巴文字畫，做起觀光客的生意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和小東巴約好在古城外的北門車站見面，一早天微亮，昏暗的燈光下只見稀疏乘客，沒有一點生氣，左顧右盼，站裡居然沒有站務員，更別說是車子。我們感到疑惑，一部老舊車子蹣跚滑進車站，定神一看是開往維西的，正是我們想去的地方。記得前一天買票時，售票小姐聽口音猜我們由外地來，一度打量半天，直說維西是鳥不生蛋地方，沒什麼好玩。

    一出麗江市區，朝向石鼓鎮前進，車子很快進入金沙江的領域，有一段路沿江行走。金沙江一路由西北向東南奔騰，經過麗江的石鼓鎮時，鬼迷心竅的來個大迴旋，改由西南流向東北，氣魄之大令人嘆服。如今它柔柔靜靜的川流在身旁，平坦的江面、淺藍的江水，江心沙洲上，還有幾株婆娑的垂柳，想不到金沙江還有這柔美的一面。不知轉了幾個山頭，在中途一個叫塔城的小鎮，換車轉往其宗村。其宗村是一個四面環山，地勢險峻的高原聚落。我們在小東巴的帶領下，進入阿黑羅山，傳說達摩在此修成正果的地方。它滿山遍野綠意盎然，經過幾次的山迴路轉，已從山谷爬上山腰，眼前一片明亮，遠山好似圍著一縷潔白的哈達，整座山嶺變幻無窮。小東巴看我們走不到兩步就休息，估算腳程，今晚肯定上不了山頂，因此臨時決定，借宿山中藏族農家。

    三兩戶人家，土坯院牆，相距都不遠，每家屋頂有十字型隨風轉動的葉扇，這風力電可以提供照明，收聽廣播。我們隨著背柴小伙子跨進他家，一個三代同堂的家庭。主人把我們當貴賓，一家人為我們6人，忙上忙下的，女主人趕緊為我們添柴燒火，準備晚餐，將火燃得旺盛，炊煙繚繞著，廚房裡通紅火塘，透出清香的松脂氣息，讓人感覺特別溫暖。主人拿出貯藏的各式食物與我們分享，煮奶茶、咬核桃、青稞酒煮蛋，在這高山絕地裡，有如此熱情一家人，真是我們旅行者的幸運。

    我們遵照藏族的習慣依次席坐，中心是火塘，火塘上撐有三腳架，架上支著燒開水的大銅鍋。主人坐上方，客人坐左右兩邊，大家看著女主人從架上取出沱茶，掰下一小塊，丟進陶罐中，隨後將茶罐煨在火塘邊，又從鹽罐裡抓了一些鹽，灑進茶水裡，再打開雙層的木碗，用小刀刮下一塊金黃色的酥油丟進茶罐裡，沒多久茶香四處飄逸。接著男主人端出一個圓柱型的大木筒，把茶水注入木桶內，雙手持木槌上下擠壓，數十下之後，將攪拌過的酥油茶，逐一倒入我們的木碗中，第一碗油最多，當然是倒給慧中的媽媽，其次才是我們，最後是主人自己。

    我們迫不及待的吸上一大口，才想起應該入境隨俗，便端起茶碗，輕輕吹氣，把浮在碗上的酥油吹開，溫文喝下一口茶水。不吹開喝是不給主人面子，主人會不高興的。第一口茶水好溫暖，這是鹹味的茶水，酥油也有一股腥羶氣味，感覺很特殊。喝了幾口後，終於逐漸品嚐出酥油的濃香和熱力，很想將它一口喝光，經小東巴提醒，不能一口喝光的，客人喝酥油茶，若是喝光了，就表示不想再喝，主人便不再給你到茶水。我們就這樣邊吹著酥油邊喝著茶水，身體舒暢極了。

    當我們一邊喝茶的同時，主人家的小媳婦，也在一旁張羅晚餐。茶喝了，一道豐盛的晚餐也上了桌，金黃鑲綠邊的炒小瓜、土豆絲，加上熱騰騰的白饅頭，全都是自家生產的，現摘的美食。青稞酒煮雞蛋是最後的壓軸菜，香甜香甜的，一口接著一口，主人的熱誠一直貫穿全身，一行人在主人盛情招待下，吃得飽足酒醉，雖然言語不是很通，比手畫腳的快樂也是無窮。這時屋外湧出一群穿戴整齊，像是參加盛大喜慶的男女青年，兵分兩路，邁著步伐並歌舞著，氣氛異常熱鬧，他們的熱情正是衝著我們而來，因為在深山谷地裡，難得來了陌生人。稍後我們也情不自禁的加入歌舞行列，伴隨歌聲一拍兩點地，輕快的踩著舞步，飄蕩的心靈，如癡如醉的，看著天上的繁星嘻笑，在最higt的氣氛中互道晚安。今晚，我們住在藏民家的木樓上，透過窗檻望向深藍的夜空，與閃爍的群星交朋友，好像進入天方夜譚的神話世界，甜美的睡了一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