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間道

    在甜美的睡夢中，幾聲串連的巨響劃過天際，從睡夢中驚醒，接著豪雨打在玻璃窗上，好奇特的雷電，劈哩啪啦的，讓人疑惑。在高原上就與平地不同，如此睡睡醒醒的，最擔心瀘沽湖之行會有變化。清晨天空才剛微亮，趕緊打開窗戶，看看外面，街道上除了路面有些微的潮濕，一切都像沒發生過什麼似的，我們才重重的放下心中的大石頭。帶著隨身衣物，準備了早、午餐，揮別還在睡夢中的古城，奔向嚮往多年的女兒國瀘沽湖。

    興奮的搭上往瀘沽湖的車子，如果順利的話，下午二、三點就可以到達。我默默的祈禱，能一路平安。車子很快駛出城外，穿過不少鄉鎮市集，接著盤旋在高大的群山中，遠遠望去水氣雲煙佈滿山頭，輕煙裊繞。回頭看那遠山，有青有白，雨後的山嵐水氣，在那層層疊疊的山巒上，一步一步的上去，真是人間仙境，沒有一點塵囂氣象。哇！國畫中的山水意境完全出現在眼前，那磅礡的山水隨著車子的前進，轉個彎，一幅一幅的像是捲軸畫卷，一幕幕閃過，且在腦海中留下無數的驚嘆，再望向山下蜿蜒的大河，幽幽的靜靜的，若不仔細看，還以為是天上仙女遺漏的玉帶呢。

    窗外陣陣清涼的空氣，讓人振奮許久。偶而停車休息，上廁所、伸懶腰。公路兩旁，賣東西的小販，簡單的桌面，放著一碗碗青綠的果子，一顆顆油亮油亮的，像是翠綠玻璃彈珠，緊緊的吸引著我。好奇的揀了一顆，放入口中是苦的，當地人深怕我們糟蹋，連忙說多含兩下會回甘的，果然在口中多翻兩下，甘甘甜甜的，於是我們買了一碗當地特有的果子，已記不得叫什麼名字，只知道它既可生津解渴，又可和鄰座乘客分享。回想孩童時代，那時物資匱乏，青澀的蕃石榴，讓牙根發軟的酸葡萄，都是讓人期待的，一幕幕的童年生活紀錄片，在腦海打開著，映著大山美景，忽而飛逝而過的山林老屋，蜿蜒的山路讓我回到40年前，帶著興奮又期待的心情，跟隨父母走過千山萬水，來到新竹外婆家。

    秋月叫著，寧浪到了。接著，車掌說到瀘沽湖的隨我來，原來大公車不上瀘沽湖，看來只有換車。大陸的交通，我永遠弄不懂，車票上是直達車，怎麼又有變化。看著三嫂、秋月她們帶著錯愕的表情，換上一部由摩梭人司傅駕駛的麵包車，直奔瀘沽湖。記得彰化阿美說，1989年到過此地，必須騎馬3天才能到達，沿途還越過雪山。也許是我的想像力太豐富，一直把它當作是一塊未開發的香格里拉。車子緩緩的穿過村寨，走近湖邊公路，一幢幢嶄新的摩梭人的民居樓房，走近仔細一瞧，原來是民居兼旅店飯館，接著我們的車子也駛進一處大型民房，司傅說樓上還有兩間房間，正好夠我們住宿。哦！原來是司傅的家。

    趁著夕陽西下，清風微起時，我們到了湖邊，清澈的湖水，蕩漾的水草，隨著乘坐的豬槽船滑動而婀娜多姿的搖擺著。湖面上更有不知名的水草花，不時探出頭來，清風徐徐而來，同船的年輕遊客，為眼前的景色激動起來，隨興而揚起歌聲，搖船的摩梭婦女一前一後的搭起歌聲唱和著，少數民族特有嘹喨的歌聲，傳遍廣大的湖面，我懷著一種一償夙願的心情，享受湖面的寧靜。

    船停靠在湖心島上，划船的摩梭婦女阿尼瑪青停下槳說，上岸休息吧！我們無暇流連，跟著台階一步一步的往上爬，島上的最高處藏有一座里務比寺，是摩梭人的精神支柱，喇嘛們就在寺廟廣場，認真捏塑酥油花，聽說明天有重要的佛教祭祀活動。那熟練的動作，緊緊的吸引我們，一朵朵精巧的花朵 三兩 下成型，再貼在胎座上，點上紅紅的花蕊，不出幾分鐘，一座座供佛的酥油花就展現在眼前，由於第一次見到酥油花的製作，我們徵得喇嘛的同意把整個過程拍攝下來，當然最後的合照是一定要的，里務比寺就永遠深入腦海中。

    這時天邊染上了一層霞彩，帶著阿尼瑪青的歌聲，回到岸邊。我們3人和一路結伴而來的貴州姑娘黎樹榮，流連於湖光山色，秋月看她姿色美麗長髮飄逸，還有新疆美女蘇緒華的影子，因此凡心大動，不停的用相機為小姑娘拍下倩影，足足有一卷底片，這時我和三嫂使了個眼色，今晚我們兩個同宿一房，小姑娘就讓給秋月。為了有更美好的感覺，一切都重新分配。看著秋月眉開眼笑的模樣，三嫂說這樣的決定是對的。

    我們帶著惜別的心情和阿尼瑪青坐在湖岸邊，分享剛買的蠶豆，一邊吃著蠶豆，一邊聽阿尼瑪青的故事。她是娘家中的二女兒，是分家各自獨立的，獨自扶養3個女兒，現在3人都在外地求學，女兒國的觀念改變了，她希望她的女兒可以嫁給漢人，因為漢人的頭腦好比較會做生意。從她的一番話語中，讓人感受到時代的巨輪在前進著，想當個跟得上時代腳步的母親，就得犧牲一切。湖水唰唰的拍岸聲，似乎又傳訊著許多的無奈，我們留下彼此通訊的地址。

    謎樣的瀘沽湖這女兒國，會永遠保持著魅人的美麗和傳統嗎？隨著天色逐漸幽暗，我的心情和阿尼瑪青是一樣的，瀘沽湖是迷人的，但還是讓我們不要去破壞它的寧靜與和諧吧！湖面上迴盪著阿尼瑪青的歌聲，我們就在這一片的回憶中回到了住宿的地方。

    瀘沽湖的篝火晚會，幾乎是為了滿足觀光客而辦，急煞了住宿旅店的小妹，人高馬大的她，是這個摩梭家庭的重要支柱，除了要張羅所有旅客的吃住，房間的打理，還得依分配參加篝火晚會的演出，急躁的在廚房裡收拾碗筷，根本理會不了我們還餓著肚子，只好在湖岸邊一家挨著一家，依然找不到收留我們的餐館。原來大家正為起飛的觀光業，有了不成文的規定，在誰家住宿的遊客就得包辦全部的食宿，天呀！看來今晚要餓肚皮了，從背袋裡掏出巧克力、餅乾、肉鬆、乾冷的饅頭，是我們今晚的救星。